周一清晨,市委大院里的香樟树在微风中摇曳,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的光点。唐建科像往常一样,提前十五分钟走进办公室。周末接连发生的“邀约”、“果篮”和“电话”事件,如同水面下的暗礁,并未在他脸上留下任何波澜。他平静地泡了杯茶,开始审阅桌面上等待处理的文件,仿佛那些试探与诱惑从未发生。
八点三十分,内线电话响起,是李卫国副市长的声音,听不出喜怒:“建科,来我办公室一下。”
唐建科拿起笔记本和笔,快步走向李卫国办公室。他注意到,走廊里遇到的几位干部,看他的眼神比以往更多了几分探究的意味。
“李市长。”唐建科敲门进入。
李卫国正站在窗边,望着楼下大院,听到声音转过身,指了指沙发:“坐。”他自己也走到沙发主位坐下,目光在唐建科脸上停留片刻,开门见山:“周末,德鑫的刘金龙,给你打电话了?”
消息传得真快。唐建科心中微凛,但面上不动声色,坦然回答:“是,周日下午,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,自称刘金龙,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,暗示可以‘帮忙’或者提供‘信息’,我明确拒绝了,随后将号码拉黑了。”
李卫国微微颔首,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,又问:“之前,政府办的王志勇,是不是也邀请过你参加什么聚会?”
“周五下班前,王主任确实来电邀请我去‘静心苑’,理由是同事情谊,交流感情。我以工作忙为由婉拒了。周六上午,还有人以‘王先生’名义送了一个果篮到我的住处,我让送货员原样退回了。”唐建科回答得清晰简洁,没有任何添油加醋,也没有流露个人情绪,只是客观陈述事实。
李卫国静静听完,身体向后靠进沙发里,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,沉默了片刻。这短暂的沉默,让办公室里的空气似乎都凝重了几分。
“你怎么看?”李卫国终于再次开口,目光锐利地看向唐建科。
这不是一个随意的问题,而是一次关键的考察。是抱怨?是表功?还是冷静分析?
唐建科坐直身体,语气平和而冷静:“李市长,我认为这几次接触,目的性很强,但手段算不上高明。王志勇副主任的邀请和果篮,是试探性的‘糖衣’,试图拉近关系,摸清喜好。刘金龙的电话,则是更直接的利诱,想利用目前方案争议带来的压力,进行利益交换,或者套取信息。他们的背后,应该都有共同的指向。”
他略一停顿,见李卫国在认真听,便继续分析:“这反过来也说明,对方有些着急了。常委会上虽然方案原则通过,但争议已经公开。他们可能认为我是方案的具体执笔人,年轻,资历浅,是潜在的‘突破口’,所以加大了接触和试探的力度。一方面想看看能否拉拢,另一方面,即便拉拢不成,也可能想通过频繁接触制造某种舆论,混淆视听。”
李卫国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赞赏,但很快隐去。他追问道:“那你打算怎么应对?”
唐建科迎着他的目光,语气坚定:“我的态度很明确:第一,坚守组织原则和工作纪律,不该去的地方不去,不该拿的东西不拿,不该接触的人保持距离。第二,专注于本职工作,继续按照您的指示和周书记的要求,把方案修改完善好,用工作实绩说话。第三,对于这些试探和利诱,保持警惕,但不过度反应,做到不卑不亢,有理有节。不给他们任何制造话题的机会,也绝不让他们影响正常工作的推进。”
他没有慷慨激昂地表忠心,而是条理清晰地阐述了自己的应对策略,展现出了超越年龄的沉稳和老练。
李卫国听完,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缓和神色。他点了点头:“嗯,心里有数就好。清源的情况确实比下面复杂,各种关系盘根错节。德鑫的刘金龙,和王志勇走得很近,而王志勇……”他话没说完,但意思已经很明显,指向了副书记高建设。“你处理得很妥当。记住,在市委机关工作,最重要的就是立场坚定,谨言慎行。有时候,不表态,不站队,本身就是一种态度。做好你分内的事,把方案修改扎实,这才是根本。”
“我明白,李市长。请您放心,我知道该怎么做。”唐建科郑重表态。
“好,去吧。方案修改要抓紧,但也要求精,不急于一时。”李卫国挥了挥手。
离开李卫国办公室,唐建科能感觉到,经过这次简短的谈话,他与李卫国之间的信任纽带似乎更加牢固了。李卫国的询问,既是关心,也是考验。而他冷静、理智的应对,显然通过了这次考验。
回到办公室,唐建科沉思片刻,将顾伟民叫了进来。
“秘书长。”顾伟民进来,关好门。
“小顾,”唐建科语气平静,“这两天,可能会有一些关于我或者开发区方案的各种传言,听到什么,看到什么,放在心里,不要参与议论,更不要私下传播。我们当前最重要的任务,就是把方案修改好。外面的事情,我来应对,你把精力全部放在协助我收集资料、核对数据上,确保我们拿出去的每一稿方案,都经得起最严格的推敲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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