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现在发火解决不了任何问题。”鹤的声音不高，却清晰地传入暴怒的战国和装傻的卡普耳中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，“卡普，事已至此，否认没有意义。战国，你也该冷静下来了。砸东西，除了让你的勤务兵多跑几趟，还能有什么用？”
战国的呼吸依旧粗重，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，但他指着卡普的手，终究是缓缓放了下来。他颓然地退后一步，脊背重重靠在冰冷的墙壁上，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。
他闭上眼，用力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，脸上的愤怒被一种深沉的疲惫和无力感取代，五老星的情报，无疑将他这位老友置于了最尴尬、最危险的境地。
办公室内陷入了短暂的、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良久，战国才睁开眼，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，怒火已褪去大半，只剩下冰冷的沉重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。他看着依旧坐在沙发上、但笑容已经有些僵硬的卡普，又看了一眼神色平静的鹤，声音沙哑地开口，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深处艰难地碾磨出来：
“五老星的命令已经下来了。”
卡普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。鹤扶正文件的手也微微一顿，抬起眼，锐利的目光投向战国。
“关于波特卡斯·D·艾斯，”战国一字一顿，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滚动，“世界政府最高指令：此事……由海军本部‘酌情处理’。”他顿了顿，加重了语气，带着一种自己也难以理解的荒谬感，“重点在于——‘不能造成太大的风波，影响当前大海平衡’。”
“酌情处理？”鹤的眉头第一次真正地蹙了起来，锐利的目光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疑惑，“不能造成风波？影响平衡？”她重复着这两个词，仿佛在咀嚼其中的深意，“罗杰的血脉曝光，这本身就是足以颠覆大海平衡的滔天巨浪！五老星却要求我们悄悄处理？这命令……未免太过反常。”
卡普没有出声，他只是靠在沙发里，粗壮的手臂环抱在胸前，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。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，此刻却深沉如渊，里面翻涌着无人能懂的情绪——是庆幸？是担忧？是愤怒？还是对这道诡异命令背后深意的警惕？
“反常？”战国扯出一个苦涩到极点的笑容，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五老星密令副本，“他们的心思，什么时候是我们能猜透的？命令就是命令。”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卡普身上，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和沉重的无奈，“卡普，你好自为之，这‘酌情’二字，千斤重担！”
他不再看两人，疲惫地挥了挥手，声音里充满了心力交瘁：“出去吧，都出去，让老夫……静一静，这件事情……目前只有你们知道，五老星和空帅知道，至于其他人，我就不知道了。”
鹤深深地看了战国一眼，又瞥了一眼沉默如山的卡普，无声地叹了口气。她整理了一下军装，迈着沉稳的步伐，率先走向门口。
卡普缓缓站起身，高大的身影在狼藉的办公室内投下长长的阴影，他最后看了一眼背对着他、倚靠在墙上的战国，嘴唇动了动，终究什么也没说，沉默地跟在鹤的身后。
门被轻轻拉开，又轻轻关上。走廊里恢复了安静。
门内，只剩下战国元帅一个人，面对着翻倒的桌子、满地的狼藉、墙壁上刺目的茶渍，以及那份如同烫手山芋般、充满了诡异矛盾的“酌情处理”命令。
窗外，马林梵多的阳光明媚，港口战舰如林，象征着海军绝对的正义与力量。
门外，祗园和博加特看着鹤和卡普一前一后走出来。鹤中将面色沉凝，卡普中将则罕见地沉默着，那张总是带着大大咧咧笑容的脸上，此刻只剩下一种深沉的、难以言喻的凝重。两人对视一眼，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担忧。
元帅办公室的门紧闭着，隔绝了里面的风暴余韵，但门缝里透出的那股沉重压抑的气息，却无声地蔓延开来，笼罩了整个走廊。
博加特默默地开始弯腰，捡拾起散落在门口、被气浪带出来的几页文件碎片。桃兔祗园按着刀柄的手，指节捏得更加发白。
大海，似乎要更乱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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