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一章 坤宁对弈
细雨绵绵,宫墙森森。坤宁宫的气象与慈宁宫截然不同,少了佛香的沉静,多了几分属于中宫的威仪与……紧绷。
袁女官引着沈清辞步入正殿。殿内陈设华丽,熏着清雅的龙涎香。皇后端坐凤座之上,年约四旬,保养得宜,容貌端庄中透着武将之家的英气,只是眉宇间笼着一层挥之不去的沉郁与疲惫,眼神锐利,正审视着缓步走近的沈清辞。
“臣女沈清辞,叩见皇后娘娘,娘娘千岁。”沈清辞依礼下拜,姿态恭谨。
“平身,赐座。”皇后的声音平稳,听不出情绪,“抬起头来,让本宫瞧瞧。”
沈清辞依言抬头,目光低垂,落在皇后裙摆的凤纹上。
“确实生得一副好模样,也难怪……”皇后话说一半,止住了,转而道,“听说你医术不错,前些日子还为太后请了脉。太后凤体如何?”
来了。沈清辞心中一凛,谨慎答道:“回娘娘,太后娘娘凤体乃思虑劳神所致,需安心静养。臣女医术浅薄,只是略尽心意。”
“哦?只是思虑劳神?”皇后端起茶盏,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浮叶,语气听不出喜怒,“可本宫怎么听说,太后近日所用的一味‘宁神香’,似乎有些……不大妥当?”
沈清辞心中雪亮,果然是从“香”入手!她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与惶恐:“香?臣女不知娘娘所指。太后娘娘赏赐臣女‘宁神香’时,只说是内务府新进的贡香,嘱臣女仔细品用。臣女愚钝,并未察觉有何不妥。”她将问题推回给太后赏赐本身,并点明是“内务府新进贡香”。
皇后眸光微闪,放下茶盏:“是吗?可太医院有御医查验那香,说其中似乎混入了些不该有的东西。而此香,恰好是经你之手,由太后赏赐流出宫外。沈大小姐,你作何解释?”
直接扣帽子了!沈清辞心中冷笑,面上却更加惶恐,起身跪下:“娘娘明鉴!臣女岂敢!太后赏赐,乃是天恩,臣女感恩戴德,供奉家中,尚未敢轻易使用,何来混入不该有之物?且此香既是内务府贡品,又有太后宫中秦桑姑姑亲自交给臣女,若有问题,也应从源头上查起,臣女区区侯府之女,如何能在宫中贡品上做手脚?还请娘娘明察!”她句句在理,将矛头引向贡品来源和经手人秦桑,并暗示自己尚未使用,就算香有问题,也赖不到她“谋害太后”上,最多是个“保管不当”。
皇后沉默地看着她,殿内气氛凝滞。袁女官垂手侍立,眼观鼻鼻观心。
就在这时,殿外传来太监通报:“启禀娘娘,尚药局曹奉御、慈宁宫秦桑求见,说有要事禀报。”
来了!沈清辞心道。正主登场,看来是要当面指证了。
“宣。”皇后淡淡道。
曹奉御和秦桑一前一后进来。曹奉御面色如常,秦桑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。两人行礼后,曹奉御率先开口:“娘娘,臣奉太后娘娘之命,协同秦桑清查近日宫中用度,发现内务府上月所进‘南诏宁神香’中,有一批似乎被人动了手脚,混入了微量有害之物。经查,此批香中,唯有一盒赏赐给了永宁侯府沈大小姐。臣恐沈大小姐不知情下使用,损及身体,特来禀报娘娘,并请沈大小姐交出那盒香,以便查验。”他说得冠冕堂皇,仿佛全是关心。
秦桑接着道:“奴婢奉太后娘娘懿旨,协助曹奉御。那日将香交给沈大小姐时,香盒完好,封条无损。只是……事后回想,沈大小姐接香时,似对香气格外留意,还询问了香料成分。奴婢当时未曾多想,如今看来……”
两人一唱一和,一个点出香有问题且只赏给了沈清辞,一个暗示沈清辞当时就表现异常。配合得天衣无缝。
皇后看向跪在地上的沈清辞:“沈大小姐,曹奉御和秦桑所言,你可听见了?那香现在何处?”
沈清辞抬起头,眼中已蓄了泪水(硬挤的),满脸委屈与惊惧:“娘娘!臣女冤枉!太后赏赐之物,臣女岂敢有丝毫怠慢?那香盒臣女带回府后,便恭敬供奉于祠堂,未曾开启!曹奉御说香有问题,臣女不知!秦桑姑姑说臣女询问香料成分,臣女只是随口一问,以示对太后娘娘赏赐的珍视,何来异常?若香真有问题,为何独独赏赐给臣女的这一盒有事?内务府贡品入库、出库、经手之人众多,为何偏偏查到臣女头上?臣女一介女流,与太后娘娘无冤无仇,为何要行此大逆不道之事?这分明是有人蓄意构陷!还请娘娘为臣女做主!”她声泪俱下,将“构陷”二字直接抛了出来,同时点出香流经多个环节,独独她这盒有事不合常理。
曹奉御脸色微沉:“沈大小姐此言差矣!贡品查验乃尚药局职责所在,发现问题自当追查。此批香中只赏赐出一盒,自然从此盒查起。至于为何此盒有事……那就要问经手之人了!”他将“经手之人”咬得极重。
秦桑也道:“奴婢只是据实回禀所见所闻,绝无构陷之意。沈大小姐是否清白,查验香盒便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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