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南暮春,烟雨如丝。灵隐寺后山的竹林间,新笋破土,晨露沾叶,倒有几分禅意。悟真握着一柄水磨禅杖,额间渗着细汗,正对着一株老竹反复劈刺。他身着灰布僧袍,袖口磨出毛边,虽面带青涩,双目却透着一股执拗——这已是他拜济公为师的第三个月了。
“咚”的一声,禅杖劈在竹身,震得竹叶簌簌落下。老竹纹丝不动,悟真却觉虎口发麻,踉跄着后退两步。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嬉笑声,伴着酒葫芦晃动的叮当声:“傻徒弟,劈竹子哪能只凭蛮力?佛法在心,不在臂力,你这般硬闯,便是劈到明年,也只能给厨房添柴禾。”
悟真回头,见济公斜倚在一块青石上,破僧帽歪戴,露出油光锃亮的脑袋,身上那件千疮百孔的僧袍沾着酒渍,手里还拎着半葫芦黄酒。他忙收杖行礼:“师父教训的是,可弟子总觉得,佛法精深,弟子愚钝,迟迟不得要领。前日师父演示‘定身咒’,弟子练了数十遍,连只麻雀都定不住。”
济公坐起身,猛灌一口黄酒,打了个酒嗝,指了指那株老竹:“你看这竹子,春风吹便生,冬雪压不折,凭的是什么?是顺势而为,不是硬抗。你学咒时,心比石头还沉,满脑子想着‘定住它’,反倒落了下乘。”他忽然起身,抬脚往竹根一踢,一截竹笋应声而断,“修行如剥笋,要一层层去壳,先去执念,再显本心。”
悟真正欲再问,山下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伴着哭哭啼啼的呼喊:“圣僧!济公圣僧!求您救救我们村子啊!”只见两个村民跌跌撞撞跑来,为首的是个中年汉子,裤腿沾满泥污,脸上挂着泪痕,身后跟着个少年,吓得浑身发抖。
济公收起嬉态,问道:“施主莫慌,慢慢说,出了何事?”
中年汉子跪倒在地,哽咽道:“圣僧,我们是十里外清溪村的,名叫李老实。这半个月来,我们村子里接连出事,先是王阿婆的孙子丢了,接着张木匠家的牛被活活咬死,昨晚……昨晚我邻居家的闺女,也被什么东西掳走了!”
悟真眉头一皱,插话道:“可有看清是什么歹人所为?”
那少年怯生生道:“我、我昨晚看见了。那东西浑身黄毛,像头大鹿,却长着人的脸,眼睛绿油油的,跑起来比马还快,掳走小芳姐的时候,还发出‘吱吱’的怪叫。”
济公摸了摸油腻的下巴,眼珠一转:“哦?黄毛人脸,还会吱吱叫?看来是山里的精怪成了气候。李施主,你且说说,村子附近可有什么古林老庙?”
李老实想了想,道:“村西有片黑风林,林子里有座废弃的山神庙,据说建了有上百年了,平时没人敢去,里面阴森得很。前阵子有猎户说,夜里经过林边,能听见庙里有奇怪的动静。”
济公点点头,将酒葫芦揣进怀里:“走,去瞧瞧。悟真,你也跟着来,正好练练手。”悟真闻言一喜,连忙拎起禅杖,跟在济公身后。李老实和少年在前引路,一行人踏着泥泞的山路,往清溪村而去。
一路行来,只见沿途的稻田里一片狼藉,几处田埂被踩得稀烂,不时能看到散落的兽毛和血迹。快到清溪村时,远远便望见村口围了一群人,哭声震天。走近一看,几个妇人正抱着衣物痛哭,地上摆着一双绣花鞋,正是被掳走的小芳的物件。
见济公来了,村民们纷纷围拢过来,七嘴八舌地诉说着遭遇。济公安抚了众人几句,让李老实带着他去查看现场。在小芳家的院子里,地面有几道深深的爪印,足有巴掌大,爪尖锋利如刀,院墙头上还挂着一撮黄色的兽毛,散发着一股腥臊味。
济公捡起那撮兽毛,放在鼻尖闻了闻,又蹲下身摸了摸爪印,道:“这是獐子成精,看爪印和毛色,至少修行了五百年。它掳走少女,多半是为了采阴补阳,增强道行。若不尽快制服它,不出三日,小芳姑娘便性命难保。”
村民们一听,更是惊慌失措,纷纷跪地求济公救命。济公扶起众人,道:“诸位放心,贫僧既然来了,自然不会坐视不管。只是这獐妖修行多年,有些手段,悟真,你随我去黑风林,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真刀真枪的斗法。”
悟真精神一振,朗声道:“弟子遵命!”他转头对村民们道:“诸位施主,我与师父前去降妖,你们紧闭村口,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,以免遭殃。”
交代完毕,济公和悟真跟着李老实来到黑风林外。只见这片林子占地数十亩,古木参天,枝叶交错,将阳光遮得严严实实,即便在白日,林子里也暗沉沉的,透着一股寒气。林口的石碑上刻着“黑风林”三个大字,字迹模糊,碑身爬满青苔,还留着几道深深的抓痕。
“圣僧,前面就是山神庙了,小的不敢再往里走了。”李老实站在林口,脸色发白,连连后退。济公摆了摆手:“你回去吧,若我们三日未归,便去灵隐寺找监寺和尚。”李老实应了一声,转身匆匆离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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