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工政司新政如火如荼,工匠干劲被充分调动起来的同时,军械战略所内,也因一批特殊“新鲜血液”的注入,而激荡起层层创新的涟漪。这批新鲜血液,便是以聂渊为代表,经禽滑厘、腹?亲自遴选,陆续调入军械战略所下属各“战术研究组”与“军械测试组”的墨家精英弟子,其中尤以“游侠”与“机关”两脉的年轻俊杰为多。
墨家归附天工院,初始主要贡献在于其传承数百年的精湛工艺、系统理论(数学、逻辑、物理)以及部分守城器械。
但随着与韩信合作的深入,尤其是在“鬼见愁”战术推演与试验场测试中,墨家弟子们亲眼目睹了韩信如何将看似冰冷的数学计算与地理模型,转化为具体而微、杀伤力惊人的战术部署,如何将天工院的新式军械,无缝嵌入到宏大的战场构想中,他们的思维方式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与启发。
以往,墨家弟子(尤其是“从事”一派)的思维,更多地聚焦于“器”本身——如何让它更坚固、更精准、更省力、威力更大。
他们的“奇思妙想”,也多体现在器械结构的精妙、材料的创新、工艺的改良上。
这固然重要,但在韩信的体系中,“器”只是实现“术”与“略”的工具。
如何让“器”在特定的时间、特定的地点、以特定的方式组合运用,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,乃至产生质变的战场效应,这才是军械战略所关注的核心。
韩信敏锐地察觉到了墨家弟子身上的巨大潜力。
他们不仅手艺精湛,更有着严密的逻辑思维、丰富的实践经验(游侠一脉常年行走四方,见识广博;机关一脉对复杂系统理解深刻),以及墨家特有的、注重实用与创新的精神。
他们所欠缺的,或许只是从“战术”乃至“战略”层面看待“器”的视野,以及将天马行空的“奇思”与残酷现实的战场需求结合起来的桥梁。
于是,在征得秦风、禽滑厘、腹?同意后,韩信开始有计划地从墨家调入弟子,充实军械战略所的研发力量。
他并非简单地将他们当作工匠或算学先生使用,而是根据各人特长,分配进入不同的战术研究小组,让他们直接参与到具体的战术想定、军械需求论证、战场模拟测试之中。
韩信自己,则扮演着引导者与催化剂的角色。
效果,立竿见影,甚至超出了韩信的预期。
“弩机战术研究组”,迎来了一位名叫“徐夫子”的墨家机关脉弟子。
此人年约二十五六,相貌普通,沉默寡言,但一双手异常灵巧,尤其痴迷于各类远程投射器械。在参与讨论“如何提高重弩在复杂地形(如山地逆风、夜间)下的首轮命中率”时,徐夫子没有急于发言,而是回去闭门鼓捣了三天。
三日后,他带来了一件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“小玩意儿”——一个以青铜和硬木制成的、结构极其复杂的“简易测距瞄准仪”。
此仪不过巴掌大小,却集成了类似后世“象限仪”的角度测量、勾股原理的距离估算(通过观测已知高度的参照物,如旗帜、城墙雉堞)、以及一个可调节的、带有简易风速标(几根羽毛)的“风偏补偿”装置。
徐夫子解释道:“此仪虽糙,然置于弩上,射手可通过其观测目标,大致估算距离与仰角,并参考风标,微调射击方向。
较之全凭目测与经验,当可提升首射精度,尤适于训练新弩手或应对陌生地形。”
众人试用,虽远不如后世光学瞄准镜精密,但在有效射程内,确实能提供相对客观的参考数据,显着降低了瞄准的随意性。
韩信大喜,当即命徐夫子进一步完善,并考虑将其小型化、标准化,尝试与重弩结合。此物若成,对需要精确打击的伏击战,价值不可估量。
“骑兵装备改良组”,则调入了几位常年与马匹打交道、精通骑术甚至相马之术的墨家游侠。
其中一位名叫“马三”的汉子,身材矮壮,皮肤黝黑,据说曾混迹于边市马帮,对各类马匹习性了如指掌。
在讨论“如何进一步提升具装骑兵(试用新式马具的骑兵)的冲击力与防护力”时,马三提出了一个看似简单却极为实用的点子:“骑兵冲锋,人马一体。
然现有鞍鞯,虽能固定骑手,但于战马自身防护,尤其胸、颈、腹要害,仍有不足。匈奴骑射,常以箭矢袭我战马。
何不仿照札甲,为战马关键部位,配备特制‘马铠’?无需全身披挂,徒增负重,只需护住胸颈、前肢上部即可。
材料可用熟皮衬铁片,或坚韧藤麻编织,以减轻重量。”
此议一出,众人恍然。
以往秦军骑兵,重骑手甲胄,对战马防护确实重视不够。
马三进一步建议,马铠的设计,需充分考虑战马奔跑、转向的灵活性,连接处要用活扣或软衬,避免摩擦受伤。
他甚至随手画了几张草图,结构颇为合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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