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从在星曜大厦前台吃了闭门羹后,宋雨晴又将自己封闭了几天。那日赤裸裸的拒绝,像一盆冰水,将她心中最后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也浇灭了。她整日恹恹地待在房间里,对着窗外发呆,连王雅娟变着花样做的饭菜也引不起她丝毫食欲。
就在宋建国和王雅娟忧心忡忡,以为女儿又要一蹶不振时,宋雨晴却自己慢慢从那种行尸走肉的状态里挣扎了出来。不是想通了,而是麻木了,或者说,是认命了。她知道,无论如何,生活总要继续,宋家还在,父母日渐增多的白发刺痛着她的眼睛,她不能再这样无止境地沉沦下去。
她开始强迫自己起床,洗漱,甚至试着看一些之前报名的艺术品投资课程的资料,虽然注意力很难集中,但总算是一个开始。宋建国见她似乎有振作的迹象,心中稍安,便想着或许能借由一些正事,让她慢慢接触外界,也顺便……试探一下秦砚那边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,哪怕只是商业上的些许关照。
恰巧,宋氏文化公司最近在推进一个中型文化地产项目,在融资环节遇到了点瓶颈。有人提议,可以试着接触一下风头正劲的“砚华资本”旗下的产业投资基金。虽然希望渺茫,但宋建国思忖再三,还是决定带着宋雨晴一起去。一来,这个项目她之前了解过,二来,万一……万一能见到秦砚,或许能借着谈公事的机会,缓和一下关系?他内心深处,终究还是存着一丝侥幸。
去之前,宋建国特意叮嘱宋雨晴:“晴晴,这次主要是谈项目,公事公办。你……放平心态,多看少说。”
宋雨晴沉默地点了点头。她换上了一身得体的深蓝色职业套裙,化了淡妆,试图掩盖脸上的憔悴,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专业、冷静。但只有她自己知道,手心里全是冷汗,每靠近星曜大厦一步,心脏都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。
再次踏入这栋气派的大楼,宋雨晴的感受与上次截然不同。没有了那种不切实际的期盼,只剩下一种即将接受审判的紧张和难言的屈辱。前台似乎认出了她,但这次因为有预约,只是程式化地引导他们去了楼上的会议室。
负责接待他们的是砚华资本旗下产业投资基金的一位李姓副总经理,一位四十岁左右、戴着金丝边眼镜、看起来十分精明的中年男人。他带着两名助理,态度客气周到,礼仪无可挑剔,脸上始终挂着职业化的微笑。
“宋总,宋女士,欢迎。”李经理与他们握手,引他们入座,动作流畅标准。
然而,这种客气背后,是滴水不漏的疏离。整个会谈过程,李经理言语谨慎,逻辑清晰,只谈项目本身,对宋家、对宋雨晴与秦砚的过往,没有流露出丝毫额外的关注或好奇。
当谈到具体的合作条件时,李经理给出的方案,苛刻得让宋建国都微微蹙起了眉头。资金成本高出市场平均水平,风控条款极其严格,抵押要求近乎没有商量余地,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、甚至带着几分居高临下审视的姿态,没有任何旧日情分可言,仿佛宋氏文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、甚至资质略有欠缺的寻求合作方。
宋建国几次试图提及两家过去的交情,想稍微缓和一下条件,都被李经理不软不硬地挡了回来:“宋总,我们基金的投资决策完全基于项目风险和回报率,有一套严格的评估体系,还请您理解。”
宋雨晴坐在父亲旁边,听着那些冰冷的条款,看着李经理那毫无波动的笑容,只觉得坐立难安。她清楚地知道,这背后必然有秦砚的授意。他是在用这种方式,明确地告诉她,也告诉宋家,过去的一切,在他这里早已清零,连一丝一毫的情面都不会留。
就在会谈陷入僵局,气氛有些沉闷时,会议室厚重的隔音门被人从外面推开。
一行人下意识地抬头望去。
只见秦砚正与沈清澜并肩从门外走过,似乎是要去往另一个会议室。秦砚穿着一身熨帖的深黑色西装,身姿挺拔,边走边侧头听着沈清澜低声说着什么,神情专注而平和。沈清澜则是一身浅灰色职业套装,气质干练冷艳,手中拿着一个平板电脑。
他们的出现,像一道强光,瞬间打破了会议室内原有的沉闷,也瞬间攫住了宋雨晴全部的呼吸。
秦砚的目光似乎无意间扫过会议室内部,与宋建国的视线有了一刹那的交汇。
宋建国几乎是条件反射地,脸上挤出一丝有些僵硬的笑容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,微微欠身点头示意。
秦砚的脚步甚至没有停顿,只是极其轻微地、几乎难以察觉地对着宋建国的方向颔首了一下,唇边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、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,算是打过了招呼。从喉咙里溢出一个疏离而客气的称谓:
“宋总。”
声音平淡,没有任何情绪起伏。
然后,他的目光便毫不停留地、极其自然地移开,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宋建国旁边那个脸色瞬间煞白、死死低着头的宋雨晴。他继续与沈清澜低声交谈着,两人步履从容,很快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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