沪西的晨雾还没散尽,像一层薄纱裹着老街的青石板路。晴花坊的木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,苏晴挎着一个竹编小篮走出来,篮底铺着青绿色的荷叶,上面摆着十几枝刚剪的栀子花,花瓣雪白雪白的,沾着晶莹的露珠,香气沁得人鼻尖发颤。
她没往花市的方向走,反而拐进了一条窄巷,径直走向街角那家挂着“沪滨晨报”木牌的报馆。报馆的门虚掩着,里面传来油墨和纸张的味道,一个戴圆框眼镜的年轻记者正蹲在门口整理稿件,看见苏晴,立刻笑着站起身:“苏姑娘,今天的栀子花还是这么水灵!”
这是小王记者,从前苏晴总送花给报馆点缀版面,一来二去就成了熟人。可今天苏晴却没笑,她把竹篮递过去,眼底带着几分急切和泛红的眼眶,声音轻轻的,却透着一股韧劲:“王记者,我今天来,不是送花的,是想求你帮个忙。”
她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拆迁通知书,纸角都磨卷了,又把阿婆馄饨摊的事一五一十地说——阿婆守着摊子二十年,从青丝守到白发,一碗馄饨暖了多少沪西人的清晨;龙兴置业只给三百块补偿款,连个像样的小铺面都买不起,还要强拆,阿婆昨晚躲在摊子后面哭了半宿。
小王记者越听眉头皱得越紧,他接过拆迁通知书,指尖捏着纸页的边缘微微发颤,沉声道:“这龙兴置业也太霸道了!违规拆迁,压榨百姓,这事儿我们报馆管定了!”
当天下午,油墨还没干透的《沪滨晨报》号外就铺满了沪西的街头巷尾。头版头条的黑体字格外醒目,砸在人眼里沉甸甸的——老街二十年馄饨摊遭强拆威胁 龙兴置业三百块补偿款寒透民心。报道里不仅写了阿婆佝偻着背守着铁锅的模样,还附上了拆迁通知书的影印件,字里行间满是对龙兴社旗下开发商的质问,末了还加了一句:“沪西的根,不是几百块就能挖走的!”
号外刚一摆上街,就被围得水泄不通。老街的裁缝铺老板攥着报纸,气得直拍大腿:“这龙兴社是疯了!拆了阿婆的摊子,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拆我们这些老铺子了?”码头的苦力们扛着扁担围过来,一个个脸膛涨得通红,粗声粗气地骂道:“当年青蛇帮都没这么横!龙蛇一窝,都是吸百姓血的东西!”卖菜的大婶们也挤在人群里,你一言我一语地附和,声音里满是愤懑。
苏晴站在晴花坊门口,看着街面上涌动的人头,看着一张张义愤填膺的脸,嘴角终于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。她知道,这只是第一步。
紧接着,她带着张伯言——那个扎着羊角辫、鼻梁上架着旧眼镜的少年账房,挨家挨户地走访老街的商户。张伯言怀里抱着一个厚厚的账本,账本封皮都磨掉了角,他跟在苏晴身后,怯生生的,却把龙兴置业违规收受贿赂、篡改补偿标准的账目念得一字不差:“张记绸缎庄,补偿款本该三千,被压到五百;李记米铺,补偿款五千,被吞了三千五……”
每念一笔,商户们的脸色就沉一分。有人气得拍桌子,有人红了眼眶,最后都在苏晴准备的请愿书上郑重地按下了红手印。红手印密密麻麻地盖了满纸,像一团团燃烧的火,映着沪西百姓的民心。
请愿书的墨迹还没干,沪西的茶馆、酒肆里就炸开了锅。最热闹的“清风茶馆”里,说书先生拍着惊堂木,把阿婆的事编成了段子,嗓音抑扬顿挫:“龙兴蛇蝎心肠狠,三百铜钱拆馄饨。五龙仗义伸援手,沪西百姓一条心!”茶客们听得拍案叫好,掌声雷动,连角落里喝茶的老先生都捋着胡子点头:“说得好!民心不可欺,民意不可违啊!”
消息像长了翅膀,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沪西。就连那些平日里不怎么出门的老人,都拄着拐杖,互相搀扶着来到阿婆的馄饨摊前。他们不说话,就坐在小马扎上,陪着阿婆守着那口冒着热气的铁锅,锅里的馄饨浮浮沉沉,香气飘了满巷,像一道无形的墙,挡着那些想拆摊的人。
龙兴置业的办事处里,张经理看着桌上堆成小山的报纸和请愿书,气得浑身发抖,雪茄烟烧到了手指都没察觉。他抓起桌上的电话,对着那头嘶吼:“雷哥!五龙会太过分了!他们煽动百姓闹事,现在全沪西的人都在骂我们!这摊子你得帮我收拾啊!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,传来雷哥阴冷的声音,像毒蛇吐信:“慌什么?一群愚民而已。你去告诉五龙会的林凡尘,补偿款可以加,但是——老街必须拆!”
张经理挂了电话,擦了擦额头的冷汗,正准备出门找人,办事处的红漆大门却“哐当”一声被推开了。雷哥叼着烟,穿着一身黑色长风衣,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“嗒嗒”的声响,眼神冷得像冰。他扫了一眼桌上的报纸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:“一群跳梁小丑,也想跟龙爷作对?”
就在这时,门外传来一阵震天的喧闹声。林凡尘带着林峰、林落宇、林虎、陈启然,还有几十名自发赶来的沪西百姓,浩浩荡荡地站在了办事处门口。阳光洒在他们身上,把身影拉得笔直。林凡尘手里举着那份签满了名字、按满了红手印的请愿书,声音洪亮如钟,震得洋楼的窗户嗡嗡作响:“张经理,雷哥!民意不可违!阿婆的馄饨摊不能拆,违规拆迁的事,必须给沪西百姓一个交代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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