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棣沉默良久,忽然问:“大师,你说,李景隆此人,究竟是何心思?他力主‘三年不立储’,是真为江山社稷,还是……另有图谋?”
道衍捻着佛珠,缓缓道:“此人,看不透。说他忠,他确实在为大明强盛殚精竭虑;说他奸,他手握大权,与皇帝关系微妙,又极力避免卷入皇位之争。贫僧唯一能看出的,是他心中有个极大的抱负,这个抱负,似乎……超脱了皇权更替,超脱了朝代兴衰。他要做的事,恐怕不只是在位这几十年的功业,而是……要改变千年来的某种东西。”
“改变什么?”
“不知道。”道衍摇头,“但贫僧有种预感,李景隆所图,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大。而王爷将来若想成事,此人……要么为大用,要么为大患。”
朱棣眼神一凛。
同一时间,南京新政督办处。
李景隆看着手中的财务报表,眉头紧锁。债券销售不及预期,铁路二期的勘测队已派出,民夫招募在即,每天都是真金白银的花销。户部尚书夏原吉昨日来诉苦,说内帑已拨出五十万两,再拨就要动边防军饷了。
“大人,松江徐家的回信。”赵铁柱递上一封信。
李景隆展开,是松江巨商徐康(虚构人物)的亲笔。信中委婉表示,徐家愿认购债券十万两,但有两个条件:一,希望获得松江至苏州铁路支线的特许经营权;二,希望朝廷允许徐家船队悬挂大明龙旗,赴南洋贸易,并给予一定的火炮自卫权。
“胃口不小。”李景隆放下信,“既要路权,又要海军保护,这是想当东南海上的土皇帝。”
“那回绝他?”
“不。”李景隆摇头,“可以谈。路权可以给,但需朝廷控股至少五成,运营需受督办处监管。至于龙旗和火炮……告诉他,朝廷正在组建‘海运护航队’,商船缴纳护航费,可受舰队保护。但私船武装,绝无可能。”
“这……他会答应么?”
“由不得他不答应。”李景隆冷笑,“海关数据我看过,徐家去年走私南洋的丝绸、瓷器,逃税至少二十万两。我没让海关去查他,是给他面子。他若识相,就该知道进退。”
正说着,徐光远匆匆进来,脸色难看:“大人,出事了。淮河大桥工地,昨夜遭人破坏,刚打下的两根桥墩基座,被炸塌了!”
“什么?!”李景隆霍然起身,“人员伤亡如何?”
“死三人,伤十一人,都是夜班工匠。凶手……没抓到,用的火药是工地自用的,显然是内鬼。”
李景隆面色铁青。淮河大桥是铁路二期的咽喉工程,这里出事,整个工期都要延误。
“赵铁柱,你带人亲自去查。把工地所有人,从头目到杂役,全部筛一遍。重点查最近半年新招的,特别是……从山西、河北来的。”
“大人怀疑是……”
“不一定,但小心无大错。”李景隆走到窗前,望着阴沉的天空,“树欲静而风不止。有人不想让这条铁路修成,更不想让新政顺利推行。”
他沉默片刻,忽然道:“徐光远,你拟个章程。从即日起,所有重点工程,实行‘联保制’。工匠五人一保,互相监督,一人出事,全保连坐。工程物料,特别是火药、精铁,建立严格台账,领用需三级签字。再设‘工事巡检队’,昼夜巡逻,配发火铳,有权先斩后奏。”
徐光远倒吸一口凉气:“大人,这……是否太严苛?恐引起工匠不满。”
“非常之时,行非常之法。”李景隆转身,眼中寒光闪烁,“太子遗愿,新政必须成。任何阻碍,不管是谁,不管什么理由,都要碾过去。若有人不满,让他们来找我。若有人敢伸手……”他一字一顿,“就剁了那只手。”
窗外,一声惊雷炸响,酝酿已久的春雨,终于瓢泼而下。
雨幕中,南京城一片朦胧。皇城、官署、街巷、民居,都笼罩在灰蒙蒙的水汽里。而在这片朦胧之下,雄心与野心,忠诚与背叛,理想与阴谋,都在这个多事的春天里,悄然滋生,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。
网的中心,是那个空悬的储位。
网的边缘,是无数双或明或暗、或忧或喜的眼睛。
而三年之期,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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