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十一点半,城市主干道的车流渐渐稀疏,但霓虹灯依旧不知疲倦地闪烁着。
陈默将一位刚加完班的IT工程师送到小区门口,看着对方疲惫地走进大门,才缓缓将车驶离。他没有像过去那样,立刻盯着手机寻找下一单,而是将车停在路边一个划线的临时停车位,熄了火,只留下双闪灯在夜色中有节奏地亮着。
他拿起手机,点开那个名为“行者互助”的微信群。这个群已经从最初十几个核心司机,发展到如今覆盖全市主要区域、拥有数百名活跃成员的网络。此刻,群里依旧活跃。
“友友们注意,南城路中段查酒驾,排队较长,能绕则绕。”
“收到,已改道。”
“北站东落客区封闭施工,接人请去西广场地下停车场。”
“多谢兄弟,省大事了!”
“哪位兄弟在机场附近?T1航站楼B区有个老太太行李多,孩子没来接,看起来挺着急,能顺路搭把手的去看看?”
“我离得近,这就过去看看。”
一条条信息快速滚动,没有废话,全是实打实的路况、提醒和求助。陈默仔细浏览着,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,补充了一条他刚掌握的信息:“西区环线内圈,三车追尾,最堵的那段已经清理,但后方缓行预计还要半小时才能消化,走那边的兄弟耐心点。”
他刚发完,一条带着明显焦急语气的语音信息跳了出来,是群里的老成员“快车老李”:“默哥!各位兄弟!我倒霉了!在南三环辅路,压了块不知道哪个孙子掉的钢板,右前胎直接爆了!备胎扳手卡死了,拧不动!这大半夜的,救援电话打不通,急死我了!”
陈默立刻点开老李的定位,距离自己大约三公里。他毫不犹豫地按下语音键:“老李,别急,稳住。打开双闪,车后放警示牌,人站到安全护栏外面。我就在附近,带工具过来找你。”
发完语音,他立刻启动车子,平稳地汇入车流。他没有像过去那样为了抢时间而左冲右突,只是凭借着对道路的熟悉,选择了最顺畅的路线。十五分钟后,他看到了停在路边、打着双闪的老李的车。
老李正满头大汗,徒劳地跟那个锈死的螺丝较劲,手上都蹭破了皮。陈默停好车,从自己后备箱那个标志性的“百宝箱”里——里面除了常规工具,还有搭电线、充气泵、拖车绳,甚至一个小医药包——拿出一个加长的套管扳手和一小瓶高效的防锈润滑剂。
“让我来。”陈默蹲下身,先在螺丝上喷了点润滑剂,等了十几秒,然后将套管扳手套上去,利用杠杆原理,腰部一用力,“咔”一声轻响,那颗顽固的螺丝松动了。
“嘿!还是默哥你有办法!”老李长长舒了口气,抹了把额头的汗。
“工具得备全,尤其是我们这天天在路上跑的。”陈默一边利索地帮他卸胎、换备胎,一边说,“这种老车,螺丝容易锈,随车带个小瓶的润滑剂,不占地方。”
两人配合,很快换好了备胎。老李握着陈默的手,连连道谢:“默哥,今天真是……太感谢了!要不是你,我在这喝一晚上西北风不说,明天早高峰的活儿也得耽误!你这‘行者互助’,真是咱们的及时雨!”
“客气啥,都是路上跑的兄弟,谁还没个难处。”陈默摆摆手,“赶紧回去休息吧,备胎别跑太快。”
回程的路上,陈默开着车,车窗开了一条缝,夜风微凉。他想起第一卷开头,自己像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人,在“红灯与评分”间精准而疲惫地穿梭,对着空车重复着“您定位准确吗?”的无奈;想起那个因为修路绕行而被乘客差评,面临“差评的代价”的委屈夜晚;更想起第二卷暴雨中,他毅然“脱离平台的导航”,凭着“活地图”的技能和一份良心,无偿接送被困市民时的决绝。那时,他第一次感受到,脱离冰冷算法后,人与人之间最直接的温暖和信任。
如今,这种温暖和信任,在“行者互助”这个群体里沉淀、扩散。他们的口碑,不是靠平台算法算出来的五星好评堆砌,而是在这一个个深夜的救援、一次次及时的信息分享、一句句真诚的“谢谢兄弟”中,口口相传建立起来的。这种基于真诚服务和同舟共济的“服务的口碑”,比任何算法赋予的评分都更牢固,更有力量。他的车,也不再仅仅是算法驱动下的运输工具,而是这座城市人情网络里一个移动的、可靠的节点,守护着深夜里每一个奔波的身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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