史迪威服软、援助翻倍的消息,像长了翅膀,一夜之间飞遍了整个神之泪山谷。
前几日还被绿色火焰和焦臭笼罩的炼狱,此刻竟被欢声雷动所取代。
缴获的日军清酒被毫不客气地打开,战士们用饭盒、用罐头筒,甚至直接用手捧着,大口地畅饮。
歌声粗犷而豪放,从《大刀进行曲》唱到各自家乡的小调,不成调的旋律混杂在一起,却形成生命力最旺盛的交响。
指挥部里,煤油灯的光线被外面喧嚣的火光映得有些黯淡。
陈猛、刘长生、宋星海等几个高级军官,脸上同样洋溢着压抑不住的喜色。
“师长,这下咱们可真是鸟枪换炮了!不,是直接从鸟枪换成意大利炮了!”宋星海搓着手,兴奋地在沙盘边踱步,“有了美国佬那批全新的工程设备,别说机场,咱们就是想在这山谷里建座城,也不是不可能!”
刘长生也附和道:“是啊师长,这回弟兄们的腰杆子,是真的挺直了!以后见了那些英国佬美国佬,看他们还敢不敢用鼻孔看人!”
王悦桐靠在椅子上,双脚依旧毫无仪态地翘在桌子上,对外面震天的欢呼和屋里激昂的气氛置若罔闻。
他只是看着火盆里那跳动的火焰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“你们觉得,我们赢了?”他突然开口,声音不大,却让屋里的温度降了下去。
陈猛看出了他神态中的不对劲,收敛了笑容:“师长,您的意思是?”
“打了胜仗就想开香槟?老陈,你们太天真了。”王悦桐把脚从桌上放下,坐直了身子,“咱们现在,是抱着块烫手的金砖,在豺狼环伺的闹市里裸奔。盯着咱们的,可不止是瞎子。”
他拿起指挥棒,在沙盘上轻轻一点:“枪炮的胜利,如果不能变成政治上的胜利,那不过是镜花水月,风一吹就散了。这批物资,是咱们的催命符,也是咱们的投名状。怎么用好它,比怎么拿到它,要难一百倍。”
他看着众人不解的神态,继续说道:“重庆会怎么想?他们会觉得我拥兵自重,是个不受控制的军阀。美国人会怎么想?他们会觉得我是个可以利用,但必须提防的投机者。英国人呢?他们恨不得我明天就死在这片丛林里。”
“我们现在,是在悬崖上走钢丝。每一步,都得算计。一步走错,万劫不复。”王悦桐的话,像盆冰水,浇熄了众人心中胜利的火焰。
就在这时,那个被吓破了胆的重庆联络官,在卫兵的“陪同”下走了进来。他面如死灰,手里的电报稿被汗水浸得有些发皱。
“王……王师长……”他声音发颤,“电报……我拟好了,您……您过目。”
王悦桐接都没接,只是懒洋洋地摆摆手:“念。”
联络官哆哆嗦嗦地展开电报,清了清嗓子,用一种近乎哭腔的语调念了起来:“职,驻印军联络官张文远,泣血叩禀军委会:神之泪山谷之役,我独立第一师师长王悦桐,以盖世之雄才,神鬼莫测之兵法,于弹尽粮绝之绝境,设奇谋……围歼日寇精锐第十八师团,俘其师团长田中新一!”
他顿了顿,偷偷瞥了王悦桐一眼,见对方没什么反应,才继续念下去。
“战后,美英盟友,觊觎我煌煌战果,多番威逼,欲强索战俘。王师长临危不惧,折冲樽俎,以一人之智,力抗美夷之骄横,终为国府争得天量之援助,其价值足以装备数个精锐之师!此举非但扬我国威,亦使盟邦对我军刮目相看,于抗战大局,裨益无穷!”
“职窃以为,王师长深谋远虑,为国绸缪,此等不世之功,若不及时奖掖,恐寒盟友之心,挫我将士锐气……恳请委座明鉴!”
念完,联络官已经满头大汗,几乎虚脱。
指挥部里鸦雀无声。陈猛等人面面相觑,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惊愕。这哪里是战报,这分明是篇把敲诈勒索写成丰功伟绩的表功文,而且还巧妙地把美国人绑了进来,暗示不给好处,就是不给美国人面子。
“嗯,文笔不错。”王悦桐满意地点点头,“发吧。用最快的渠道。”
山城的回复,比所有人预料的都快。不到一天,加密电报就送了回来。
译电员的声音,在安静的指挥部里显得格外清晰:“奉委员长手谕:驻印军独立第一师,于神泪谷歼灭强敌,扬我国威,功在党国。师长王悦桐,指挥若定,厥功至伟,特晋升为陆军中将,以示嘉奖!另,为加强党对军队之绝对领导,兹决定,派遣原第四十九师少将副师长刘观龙,出任独立第一师特别党务部主任,兼任副师长。望王师长及全师官兵,一体遵照,精诚团结,再立新功!此令!”
电报念完,屋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“中将!”宋星海先是惊呼出声,但旋即,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。
陈猛的眉头紧紧锁起,他压低声音道:“师长,这个刘观龙……来者不善啊!特别党务部主任,这是派了个人来夺权的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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