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清薇收回目光,点了点头。她知道沈舟说得对,现在离京城越近,就越不能急,若是因为一时心切暴露了行踪,反倒会耽误救叶锦的事。几人跟着客栈老板往里走,大堂里摆着八张方桌,只有靠窗边的一桌坐着两个客人,正低头喝着热茶,见他们进来,也只是抬眼扫了一下,便又继续低声交谈。
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妇人,脸上堆着和气的笑,手里拿着纸笔:“客官要几间房?我们这儿有上房,也有普通的双人间,上房带热水,就是贵些。”
“四间上房,要挨着。”沈舟接过纸笔,飞快地写下户籍上的名字——苏清薇用的是“苏薇”的名字,林晓和苏星黎则写了“林小”“苏黎”,都是沈七提前备好的新户籍,信息周全,连江南的籍贯都写得清清楚楚。老板接过户籍册核对了一遍,又让伙计领着他们去二楼看房,才转身去后厨吩咐备些热饭。
苏清薇把林晓和苏星黎送到房间时,还特意叮嘱了一句:“夜里不管听到什么动静,都别开门,要是有人敲门,就先喊我一声。”林晓用力点头,攥着苏清薇的衣角,眼神里带着几分紧张,却还是强撑着说:“姑娘放心,我会照顾好自己,也会看着星黎,不会给你添麻烦的。”苏星黎也跟着点头,还指了指放在桌上的水囊:“姑娘要是有事,就敲三下门,我一听见就会应。”
苏清薇刚走出房间,就听见楼下传来伙计殷勤的招呼声,夹杂着官兵沉重的脚步声——那脚步声很响,踏在木质楼梯上,连楼板都跟着轻轻震动。她心里一紧,指尖瞬间扣住了藏在袖中的银针——那银针是她特意准备的,针身细如发丝,顶端淬了一点“梦里睡”,若是真有变故,能争取一些脱身的时间。
她刚要下楼,就见沈舟已经快步迎了上去,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客气笑容,手里还端着刚沏好的热茶:“几位官爷辛苦了!是来歇脚还是巡茶?这里有刚沏了新茶,还冒着热气,您几位喝杯暖暖身子,解解乏?”
领头的官兵约莫四十岁,脸上带着一道浅疤,从眉骨延伸到嘴角,像是被刀划出来的,此刻在大堂的油灯下,显得格外显眼。他扫过客栈大堂的眼神锐利如刀,从沈舟手里的热茶,再到站在楼梯口的苏清薇,一一扫过,最后摆了摆手,语气冷淡得没有一丝温度:“不必了,奉上面的命令,查缉一名女子。所有住店的客人,都要出示户籍,逐一核对,不许漏了一个。”
话音刚落,两个官兵就跟着伙计上了楼,剩下的一个则守在楼梯口,双手抱在胸前,目光警惕地盯着大堂里的客人,连那两个低头喝茶的客人,都被他多看了两眼。苏清薇下意识地往楼梯口挪了挪,不动声色地挡在刚探出头的林晓身前,嘴上还笑着对林晓说:“你怎么出来了?是不是房间里冷?我让伙计给你多拿床被子。”说着便用眼神示意林晓赶紧回房间,林晓也机灵,立刻点了点头,转身躲回了房间,还轻轻带上了房门。
“这三位是一起的?”上来的两个官兵停下脚步,目光紧紧盯着苏清薇、苏星黎,还有刚关上门的房间方向,尤其是在苏清薇身上停留的时间格外长——从她束发的青色布带,到腰间别着的匕首,再到她脚上的布靴,一一扫过,像是在确认什么,好半天才接过伙计递来的户籍册,指尖粗糙的茧子划过册页上的字迹,反复核对了三遍,连籍贯里写的“江南苏州府”,都特意问了一句:“苏州府哪条街的?”
“回官爷,是苏州府城南的梨花街。”苏清薇声音放得格外平稳,还故意带上了几分江南女子的柔和语调,掩去了眼底的警惕:“只知舅舅在京城开了家布庄,想着让我们来搭把手。路上赶得急,姑娘家身子弱,昨天还差点晕倒,就想着在这儿歇一晚,明日天一亮再进京城。”
“投奔亲戚?投的哪户人家?布庄叫什么名字?”官兵追问不休,目光又转向站在一旁的苏星黎,语气里多了几分审视,“你舅舅在京城开布庄,怎么不派人来接你们?就让你们三个年轻人,带着丝绸长途奔波,就不怕路上出意外?”
苏星黎心里有些发紧,却还是照着之前苏清薇教他的话回答,刻意让自己的声音温柔一些,虽然并没有什么效果:“官爷有所不知,我舅舅前几天染了风寒,没法派人来接。我们出发前,舅舅特意让人捎了信,说让我们到了京城,直接去布庄找他就行,布庄就在城南的锦绣街,叫‘云锦庄’,您要是去过城南,说不定还见过。”
官兵又问了几句路上的见闻,比如“苏州府到这儿,走了哪几条官道”“路上有没有遇到山贼”,苏清薇和苏星黎都答得滴水不漏——这些话都是他们在路上反复核对过的,连“路上在扬州府歇了一晚,住的客栈叫‘扬州客栈’”这样的细节,都记得清清楚楚。官兵核对了半天,没发现什么破绽,才把户籍册还给伙计,临走前还回头看了苏清薇一眼,眼神像是在记她的模样,又像是在确认什么,这才转身下楼,脚步依旧沉重,把楼板踩得“咯吱”响。
苏清薇看着他们的背影,指尖的银针缓缓松开,针身划过指尖,留下一丝细微的凉意。她转身看向楼下的沈舟,轻轻眨了眨眼,又朝着门口的方向努了努嘴——那是她和沈舟约定的信号,意思是让他去跟官兵搭话,探探口风。
沈舟立刻会意快步跟了出去。此时那几个官兵正准备离开,沈舟追上落在最后的一个年轻官兵,脸上依旧堆着笑,递了个荷包过去:“官爷辛苦,这一路查下来,肯定累坏了。喝杯茶解解乏,暖暖身子。方才听您几位说在找一位女子,不知是找什么样的?我们从江南来,路上走了十几天,见了不少女子,说不定能帮上点忙,也能给官爷省点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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