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崖裂谷对岸凹洞里的夜晚,短暂而警醒。虽然三人都已极度疲惫,但身处陌生险地,又失去了探测仪,谁也不敢真正沉睡。他们轮流守夜,每人只获得两三个小时断断续续、半梦半醒的休息。
玄夜肩上的抓伤不算深,但火辣辣地疼,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会带来尖锐的刺痛,不断将他从浅眠的边缘拽回现实。薇拉背部的伤在肩胛骨下方,她自己处理起来颇为不便,是影刃帮她完成的清创和包扎,过程沉默而高效。影刃自己的内伤情况不明,但他除了脸色比平时更显苍白、呼吸略沉之外,并未表现出更多异样,只是坐姿比往常更加挺直僵硬,仿佛在对抗某种内部的不适。
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,风似乎小了些,裂谷的呜咽也低沉下去。影刃叫醒了玄夜和薇拉,三人就着所剩无几的冷水吞咽下最后一点营养膏,冰冷的食物勉强压下了胃部的空虚感,却驱不散四肢的沉重和精神的萎靡。
“检查装备,准备出发。”影刃的声音有些沙哑,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,“今天必须穿越锈蚀平原,争取在日落前找到进入湿地边缘的安全地带扎营。”
他们清点剩余物资:武器方面,影刃的能量手枪能量剩余约三分之一,他自己的近战武器和玄夜的金属管完好;急救用品已消耗大半,镇痛剂所剩无几;饮水只剩下两个半壶,食物告罄;最重要的,失去了探测仪,意味着在接下来面对可能存在的辐射污染区、能量异常点或隐藏的沼泽陷阱时,他们将失去一个重要的预警手段。
“只能依靠经验、目视观察和……”影刃看了一眼玄夜,“以及你的感知。锈蚀平原视野开阔,但缺乏参照物,容易迷失方向。我们需要找到前人留下的、通往湿地的路径痕迹。地图上标注的路线,应该就在平原的偏东方向。”
他们合力将维护舱推出凹洞。清晨的第一缕天光尚未完全驱散夜幕,裂谷边缘笼罩在灰蓝色的阴冷色调中。回头望去,索桥破损的后半段在微光中像一个扭曲的黑色剪影,而对岸的晶化区则隐没在沉沉的雾气之后,仿佛一个被抛在身后的噩梦。
前方的锈蚀平原,在晨雾中逐渐显露轮廓。
正如其名,这是一片广袤、平坦、单调到令人绝望的土地。大地呈现出深浅不一的铁锈色和灰褐色,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涂抹了一层厚厚的、永远无法清除的锈迹。几乎看不到高大的植物,只有零星的低矮、扭曲的灌木丛和成片枯死的、如同黑色铁丝般虬结的草根顽强地从龟裂的土壤中钻出。视野所及,除了他们身后高耸的黑色裂谷崖壁,几乎没有任何显着的地标,天地之间一片空旷死寂。
空气干燥,弥漫着浓重的金属氧化物和尘土的味道,每一次呼吸都感觉鼻腔和喉咙干涩发痒。天空是永恒的铅灰色,云层低垂,阳光难以穿透。
影刃再次摊开那张宝贵的防水地图,借助微光仔细比对。“方向没错。保持东北偏东方向前进,注意观察地面,寻找车辙、脚印或者被频繁踩踏形成的小径痕迹。”
推着维护舱,他们踏上了这片锈蚀的海洋。轮子碾过干燥板结的土地,发出单调的沙沙声,在无边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。起初,地面还算坚实,但随着深入平原,土层逐渐变得松软,有时轮子会微微下陷,增加了推行的阻力。
玄夜努力集中精神,将感知尽力向四周延伸。失去了探测仪,他必须承担起更重要的环境预警职责。然而,这片平原给他的感觉异常“空”。不是晶化区那种混乱噪杂的“空”,而是一种缺乏生机的、被彻底“耗尽”的沉寂。地底的能量流动微弱而迟缓,仿佛已经枯竭。偶尔能捕捉到一些极其微弱的、散乱的生物讯号,大多是小型的、潜伏在地下的虫类或啮齿动物,充满了饥饿与警惕,但构不成威胁。
真正让他感到不安的,是这片土地的“情绪”——一种深沉的、被彻底遗弃的麻木,以及混合在尘土气息中的、若有若无的……悲伤?他不确定,那感觉太过模糊,像是这片土地本身残存的一种记忆。
时间在单调的行进中缓慢流逝。上午,他们只遇到了两次小小的“波折”:一次是经过一片看似平坦、实则地下有空洞的区域,玄夜提前感知到下方的“虚浮”感,及时提醒绕行,避免了一次可能的塌陷;另一次是发现了一具几乎完全风化成白骨、骨骼呈现异常扭曲和金属锈蚀痕迹的大型动物残骸,提醒着这片土地上曾经存在过的、如今也已凋零的生态。
中午时分,他们在一片相对高起的、由大块锈蚀金属板和碎石堆积成的小丘旁停下休息。这里能提供一点点可怜的阴影遮挡。饮水量已经严格控制,每人只敢小抿一口。饥饿感开始像小兽般啃噬胃壁。
“痕迹……”薇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目光扫过荒芜的地平线,“一直没看到明显的路径痕迹。地图会不会有偏差?或者……最近没有足够多的人走过这条路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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