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之问面色顿时一沉,冷冰冰地问道:“我不是说了今日不见外人吗?”
“回老爷的话,杨老爷说有要事求见。” 管家进门前已是再三小心,可听着自家老爷的话,心里还是有些后悔了。
“要事?” 胡之问冷笑一声,笑声在书房里回荡,格外渗人。笑突然止住,他阴沉着脸,怒喝道:“让他滚!”
管家站在门口,被风雪吹散了声音,战战兢兢地说道:“老爷,这大雪夜的,是不是太伤他了。”
胡之问暴跳如雷,猛地抓住桌上的茶杯,狠狠地朝门口的管家砸去:“伤你妈的头!”
管家害怕地一低头,躲过飞来的茶杯,只听到背后传来茶杯破碎的声音,紧接着还有胡之问的怒骂:“叫那个利欲熏心、利令智昏、见识短浅的蠢货,从我门前,滚!”
“是是是,” 管家连连躬身,狼狈地退出书房。
刘泉三人也都心下戚然,杨恕此时来当真是昏了头,失了分寸,现在谁敢见他?惹得一身骚,是要死人的。
胡之问在书房门再度合上后,不见刚才的狂怒,而是恢复了往日的沉稳,吩咐谢萍:“找几个同勋贵关系亲近的御史,上本弹劾江南士绅作乱,闹得越大越好。”
在胡之问下朝回府的早些时候,政事堂内则是另一番景象。
政事堂内,灯火通明,李嵇、李轲当然都在。堂中还有贺襄,他此时端坐一旁,手中捧着茶盏,细细品茶,神色悠然。
除了这三位外,马歆、王适、潘松也都在,他们三人也知道了今天太清宫里发生的事。马歆对这事心里头有疑问,忍不住开口问道:“阁老,从各方面收拢的情报来看,应当是江南士绅们的囤积造成了今日的恶果。刘侍郎为何戳破贺大人的话,这不是让他们自己陷入险境吗?”
“因为陛下知道我的话是假的。” 出乎意料的,回答马歆的人不是李嵇,而是贺襄。他低头品茶的功夫,淡淡地回了马歆的话。
“大人的意思是?” 王适犹豫了一下,问道,“陛下知道大人给出的解释是假的?”
马歆和潘松都有些不解,纷纷看向贺襄。
贺襄慢悠悠地放下茶盏,面向三个年轻人,不紧不慢地说道:“我之所以那样说,只是在赌陛下在大局为重的情况下,会接受这样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。我的理由只要有人愿意去翻翻往年的记录,就知道是站不住脚的。
就像俞鹤伦说的那样,今年的粮价在三个月内经历了高价,杀到低价,再涨回高价,期间波动之大,不是平常理由可以解释的。”
马歆三人都点了点头,看上去都明白了。潘松又接着问:“那刘大人的目的是?”
贺襄没有回答,而是笑吟吟地看着三个年轻人。一旁的李轲见状,做了解答:“为了他们的私心罢了。”
三人都纳闷,什么私心?
“从俞鹤伦出头后陛下的表现看,陛下是不愿意接受钺之的解释。
而刘泉就是看中了这一点,先行点破,给所有人制造了一种虽然此事有他们,但罪魁祸首不是他们的假象,将事情转为文武之争,而不是简单的以商乱政。” 李轲说话时,脸上带着几分心力憔悴。
“陛下会信吗?”
“此事真没有勋贵参与吗?”
马歆和王适几乎同时提问。端坐上首的李嵇则是回道:“从各方面的情报看,勋贵最多是过失之罪,改种棉花造成了粮食缺口增大。”
“但是我心里还是怀疑,” 贺襄紧接着插上一句,面向李嵇,“阁老,整件事都很蹊跷。
从粮食北运的数量来看,这么大规模的行为看上去是整个江南士绅们都参与到了其中,如果只是胡之问他们居中串联,我看不出他们有这么大的本事。”
“钺之说的在理,” 李轲也接过话,说出自己的想法,“此次事件几乎将江南士绅完全暴露在朝野、民间的视线中,不像是他们以往的作风。”
李嵇则是思虑一番,问马歆:“还记得我之前交待你的吗?”
马歆一愣,但很快反应过来,李嵇讲的是什么,“阁老的意思是,是因为勋贵的打击?”
李嵇点点头,看向潘松:“横云,你就没有点想法?”
潘松才思不算天资聪颖,但依旧远超他人,加之家学熏陶、师学训练,他在短时间内将几人的话串联起来,得出一个可能:“阁老是暗指,因为勋贵在河运案中控制了河运,一方面在当时严重打击了江南士绅的利益,迫使他们团结在一起,另一方面江南士绅掌握了粮食渠道,但失去了运输渠道。
平常时节,如果同意和勋贵和解,接受勋贵的价格倒是可以接受。但河运案做前提,已经遭受巨大损失的他们从情理和利益上都难以接受,于是选择团结在一起,同勋贵展开竞争。
所以不是胡之问指挥了江南士绅的行动,而是江南士绅的行动推动胡之问,迫使其必须站到他们一边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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