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哇!”韩斌忍不住惊叹出声。这翻转的一幕,充满了力量与技巧结合的美感,甚至带着一丝烹饪艺术特有的仪式感。
“翻过来再稍微煎一下包子的‘顶’,让表皮也带点焦香,就可以出锅了。”李婶说着,动作麻利地将整个“冰花煎包大饼”铲到一个巨大的平底盘里。金黄的冰花脆壳如同精美的艺术品,托着一个个热气腾腾、底部焦香的水煎包,视觉冲击力十足。
“斌小子,这翻锅可是技术活,没点臂力和巧劲儿不行,也急不得。你先学着淋油,观察冰花形成的程度,感受火候。翻锅的事,以后慢慢来。”李婶递给他油壶。
韩斌点点头,接过油壶,学着李婶的样子,沿着包子缝隙小心地淋油。滚油遇热爆响,他下意识地缩了缩手,随即稳住。他仔细看着那层冰花在油和高温的作用下,颜色从浅黄加深到诱人的金黄,边缘开始微微卷翘,散发出更浓郁的焦香。他努力记住这颜色、这声音、这香气所代表的完美时机。
整整一个下午,韩斌都泡在油锅边和面案旁。汗水浸透了他的粗布衣衫,脸上、手臂上沾满了面粉和油渍。油锅的热浪熏烤着他,蒸笼的蒸汽也笼罩着他。炸油条时,他需要时刻警惕油温,与滑溜翻滚的“金龙”搏斗,手臂被溅起的滚油烫出了几个小红点;学包包子捏褶时,手指因为反复练习而酸痛僵硬;淋油观察水煎包时,被灼热的水汽烫得龇牙咧嘴。
失败品堆了一小筐:炸糊的油条、炸散了架的油条、奇形怪状露馅的包子、底部糊掉的水煎包…这些都是他成长的代价。但成功的喜悦也在累积:一根根炸得金黄酥脆、形态越来越顺眼的油条从他手中诞生;一个个虽然褶子粗犷但总算能包严实、站得稳的包子被他捏出来;淋油时对火候和冰花状态的判断也越来越准确。
店里的喧嚣声、油锅的沸腾声、擀面杖的敲击声、蒸笼的泄气声、伙计的吆喝声、顾客的谈笑声…这一切构成了一个无比真实而嘈杂的世界。韩斌的“玉耳”在适应了这种环境后,反而成了一种优势。他能清晰地分辨出油锅中细微的声音变化,判断油温是否合适;能听到面团发酵时内部气泡产生的微弱“啵啵”声,判断醒发的程度;甚至能在嘈杂中捕捉到李婶或王伯简短的指点。
这平凡的劳作,竟也成了一种独特的修行。它锤炼着肉体(力量、耐力、灵巧),磨练着精神(专注、耐心、观察力、对细微之处的掌控),更在烟火气中沉淀着他的心性。每一次揉捏面团,都像是在揉捏体内那躁动的力量;每一次控制油温火候,都像是在调和儒墨阴阳三家的平衡;每一次专注地完成一件小小的作品(哪怕是一根合格的油条),都在对抗着体内那座诡异城堡带来的虚无与混乱感。
当夕阳的余晖染红了汴梁城的飞檐斗拱,店里的人流渐渐稀疏。韩斌累得几乎直不起腰,手臂酸痛,手指发麻,脸上黑一道白一道,浑身散发着油烟和面粉混合的味道。但他看着竹筐里自己炸出的那一小堆金黄酥脆的油条,看着案板上自己包出的那几个虽然丑陋但总算成型的包子,看着李婶最后让他尝试淋油、由她完成翻转的那一锅底部带着漂亮冰花的水煎包,一种沉甸甸的、踏实的满足感充盈心间。
赵杞中不知何时踱步过来,拿起一根韩斌炸的油条,掰开看了看气孔,咬了一口,嘎嘣脆。“嗯,火候还欠一点点,里面稍有点软,不过…能吃,有进步!”他又看了看韩斌包的包子,咧了咧嘴,“这褶子…嗯,有特色!像个握紧的拳头,实在!行,小子,算你入门了。明天继续!”
韩斌咧开嘴,露出一口白牙,疲惫的笑容里透着光:“是,赵叔!”
喧嚣的店铺渐渐安静下来,只剩下收拾碗碟的叮当声。韩斌站在弥漫着食物余香的后院,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。体内的城堡依旧存在,深渊之种与毁灭的气息仍在蛰伏,走廊深处未知的门户等待着开启…但此刻,油锅的余温、面团的触感、食物的香气,还有那通过笨拙劳动换来的微小成就,都像一层温暖的铠甲,暂时包裹住了他。在这人间烟火最浓烈处,他找到了一种对抗虚无的、笨拙却实在的力量。这双能听千米之外异动的“玉耳”,此刻最珍惜的,却是这油锅沸腾、面团发酵、食客满足的平凡声响。这,或许也是修行的一部分,是独属于他韩斌的,“活着”的真切滋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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