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朝似乎真的遇到了棘手的麻烦。郗砚凛愈发忙碌,踏足后宫的次数屈指可数,
云贤妃虽不知前朝具体发生了何事,但郗砚凛心绪不佳、无暇他顾却是明摆着的。
她更加勤勉地打理宫务,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,尤其在用度份例上对明曦宫更是关怀备至,时常以“陛下辛劳,颖妃妹妹伺候辛苦”为由,送来各种补品、冰例、时新衣料。
暗地里,她通过家中关系隐约打听到似乎是边境军务出了些纰漏,牵扯甚广,陛下正为此焦头烂额,甚至与几位重臣发生了争执。
“军务……”
边境不宁,陛下心烦,若此时宫中再传出些于国运不利的流言,而这流言又恰与圣眷正浓、出身文官之家的颖妃扯上关系……
她召来心腹嬷嬷,低声吩咐了几句。
没过两日,一些极其阴损的流言便开始在最隐蔽的角落里滋生。先是说五皇子阿瑞生辰八字奇特,恐与近期的边境动荡有所冲撞。
接着又隐约提及颖妃蔺景然入宫后,陛下虽则恩宠不断,但子嗣上却再无进展,且近年来天灾人祸似比往年多了些……
这些话不敢明说,只在那等最见不得光的角落里窃窃私语,恶毒地将天灾与一个妃嫔的得宠强行关联,暗示其福薄,甚至不祥。
这些流言比之前所有手段都更阴狠,直指帝王最忌讳的天命与国运。它们像毒蛇一样悄无声息地游走,虽难以抓到实处,却能最大限度地引发猜疑和恐惧。
消息自然很快通过张德海和柳七的耳朵,递到了郗砚凛面前。
其时,郗砚凛与边境将领互相推诿、军粮调度不力之事大发雷霆,摔了奏折。听到这等荒诞恶毒的流言,更是火上浇油,脸色铁青,当即就要下令彻查严惩。
张德海跪地劝道:“陛下息怒!此等无稽之谈,若大张旗鼓地查,反倒显得陛下信了,正中小人下怀。不如……冷着些,清者自清。”
“给朕盯紧了!看看都是哪些魑魅魍魉在兴风作浪!”
明曦宫骤然冷了下来,皇帝不再时常驾临,连赏赐也似乎少了,宫中那些惯会看风向的下人,态度便有了微妙的不同。份例虽依旧是最好的,但送来时的笑容少了几分热络,脚步也匆忙了些。
蔺景然感受着这无声的变化,心中一片冷然。阿瑞也敏感地察觉到异样,小声问她:“母妃,父父是不是生我们的气了?”
蔺景然摸摸他的头:“父皇前朝事忙。你好好念书,便是孝顺父皇了。”
这日午后,云贤妃带了些新巧的点心来明曦宫。言谈间,她故作忧色:“颖妃妹妹近日清减了些。可是有什么烦心事?莫非是听到了些什么不中听的闲话?妹妹千万别往心里去,那起子小人惯会嚼舌根,陛下圣明,定然不会相信的。”
蔺景然拈起一块点心,看了看,又放下:“劳贤妃娘娘挂心。臣妾吃得下睡得着,能有什么烦心事?至于闲话……”
她清凌凌地看向云贤妃:“这宫里什么时候少过闲话?昨儿说张三,今儿道李四,明儿还不知道轮到谁。姐姐说,是也不是?”
云贤妃被她看得心头一虚,强笑道:“妹妹豁达,倒是姐姐多嘴了。”
送走云贤妃,蔺景然脸上的淡笑彻底消失。她走到窗边,看着庭院中被烈日晒得有些打蔫的花草。
春桃忧心忡忡地上前:“娘娘……”
蔺景然懒懒笑道:“没事。跳梁小丑迟早有摔下来的时候。”
前朝的阴云与后宫的暗流,似乎都被上书房那扇新开的角门隔绝在外。
赵朝此人,学问渊博自不必说,难得的是毫无腐儒之气,反而像个老顽童。他教学从不拘泥于书本。
他今儿带着阿瑞和阿瑞的两个伴读,谢临和陆知言在庭院里观察蚂蚁搬家,讲解蚍蜉撼树与众志成城之别。明儿让他们对着池中荷花画画,要求题诗必须押险韵。后儿又可能搬出围棋,一边下一边讲兵法谋略、前朝典故。
阿瑞简直如同发现了新天地,往日里觉得枯燥的经史子集,被赵朝讲得妙趣横生。他本就聪颖,如今更是如鱼得水,小脸上整日放着光。连带着两个伴读也受益匪浅。
陆知言依旧是那个活泼开朗的小吃货,但在赵朝美食与学问皆不可辜负的歪理熏陶下,也能一边啃着苹果糕点一边将《论语》背得滚瓜烂熟。
谢临越发沉稳,功课门门优异,偶尔还能指出赵朝讲述中的细微疏漏,引得老先生抚掌大笑,连称后生可畏。
这日,赵朝讲《史记》至廉颇蔺相如列传,讲到负荆请罪一段,他忽地一拍大腿,对三个孩子道:“孩儿们,光说不练假把式,今儿咱们便来演上一演。”
他说罢也不管他目瞪口呆的孩儿们,自己先抢着披上件不知从哪儿翻出来的旧袍子,权当战袍,非要演那老将廉颇,又指挥阿瑞演蔺相如,让陆知言扮演侍从,谢临扮演门客。
一时间,书房内鸡飞狗跳。赵朝声若洪钟,吹吹不存在的胡子瞪眼。阿瑞努力板着小脸,做出深明大义的模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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