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日天未亮,林大锤便来敲门。他换了一身深色粗布衣,背着硕大的竹筐,里面装着食物、毛毯和一柄旧猎刀。
“走小路,跟我保持距离。”他低声吩咐,“万一遇到盘查,你们就说是从南边逃荒来的远亲,投奔我混口饭吃。记住,少说话,一切我来应付。”
晨光还在熟睡,被小心裹在丽媚胸前的襁褓里。王飞背起行囊,将短刀藏在最顺手的位置。林琴将几个还温热的馍塞进丽媚手中,眼圈微红:“千万小心。”
他们从后门溜出,潜入黎明前最深的黑暗。青山镇的街巷像迷宫,林大锤却走得轻车熟路,时而穿过狭窄的墙缝,时而翻过半塌的矮墙。途中两次遇见巡逻的灰狗士兵,都被他机警地提前避开。
约莫半个时辰后,他们抵达镇西破损的围墙缺口。林大锤示意他们蹲下,自己先探出头观察了片刻,才招招手。
“从这里出去,沿着那条干涸的河床往西走三里,看到三棵歪脖子老槐树就往左拐,上山。”他指着远处朦胧的山影,“猎屋在半山腰的背风处,门口有块像卧牛的大石头。钥匙在石头下面的裂缝里。”
他从怀里掏出一小包东西:“盐、火折子、一点止血草药。猎屋里有陶罐和破被子,勉强能应付。三天后,我找机会给你们送更多东西。”
王飞接过,用力握了握表叔粗粝的手:“大恩不言谢。”
“屁话。”林大锤捶了他肩膀一下,“活着就好。快走,天要亮了。”
他们沿着干涸的河床疾行。河床里满是卵石,走起来深一脚浅一脚,丽媚不得不格外小心,护着怀里的晨光。东方天际渐渐泛出鱼肚白,远山轮廓清晰起来。
走到三棵老槐树时,天已大亮。他们按指示左拐上山。山路陡峭崎岖,几乎看不出路径,显然是少有人至。王飞在前方用砍刀劈开挡路的荆棘,不时回头搀扶丽媚。
太阳完全升起时,他们终于找到了那块形如卧牛的巨石。石头底部果然有道裂缝,王飞伸手摸索,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,一把生锈的铁钥匙。
猎屋就在巨石后方十几步远,完全被茂密的树丛和藤蔓掩盖,若不是事先知道,根本无从发现。木屋低矮简陋,木板墙壁被风雨侵蚀成深灰色,屋顶铺着厚厚的苔藓和枯草。
打开吱呀作响的木门,一股陈腐的尘土味扑面而来。屋内比想象中宽敞,有灶台、破木桌、一张铺着干草的简易床铺,墙角还堆着些生锈的铁夹和兽皮。窗户很小,糊着破旧的油纸。
“总算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。”丽媚将晨光放在铺开的毛毯上,开始打扫。
王飞检查了房屋结构,还算牢固。他在屋后找到了山泉引来的竹管,清水潺潺流入石槽。又巡视了周围,确认视野隐蔽,且有几条易于观察山下情况的小径。
接下来的三天,他们像冬眠的动物般蛰伏。王飞每日只在天亮前和日落后外出,设置陷阱捕些野兔山鸡,采摘野菜野果。丽媚照料晨光,修补衣物,用林大锤给的粗粮熬粥。猎屋渐渐有了烟火气。
晨光似乎很喜欢这个新环境。他不哭不闹,常睁着清澈的眼睛,静静看着从窗户缝隙漏进的阳光中飞舞的微尘。只有一次,当一只山鹰从屋顶掠过时,他突然不安地扭动,小手朝屋顶方向抓挠。片刻后,一块松动的瓦片“啪”地掉在床边,摔得粉碎——正是丽媚平时坐着喂奶的位置。
丽媚抱着孩子,心有余悸。王飞默默修好屋顶,回来后轻抚儿子的额头:“你总是知道,对不对?”
婴儿只是咿呀一声,抓住了父亲的手指。
第三天傍晚,林大锤如约而至。他背着一个沉重的麻袋,里面是米面、腌肉、一小罐猪油,甚至还有几件旧童衣和一小包饴糖。
“镇里情况不妙。”他灌了一大口凉水,面色凝重,“灰狗加紧了搜查,说是南边有重要人物逃脱,可能往这边来了。他们在每个路口设卡,盘查所有带婴儿的人家。”
王飞心中一紧:“是我们连累你了?”
“跟你们无关。”林大锤摆摆手,“青山镇地处要冲,灰狗和北境军都在争夺。我听说北境军的一支游击小队前些天袭击了灰狗的补给队,就在镇子东边三十里。灰狗现在像被捅了窝的马蜂,到处乱叮。”
他看了一眼正在丽媚怀里啃手指的晨光:“这孩子……还是尽量少哭闹。山上虽然偏僻,但万一有巡逻队搜山……”
“我们明白。”王飞点头。
林大锤又留下一些生活必需品,并叮嘱他们千万不要生火冒烟,尽量吃冷食,垃圾要深埋。临走前,他犹豫了一下,低声说:“镇子里有传言,说灰狗在找的不只是人,还有一样‘东西’。具体是什么没人清楚,但据说跟北边山里的古老部族有关。”
王飞和丽媚交换了一个眼神。北山族。
“你们知道些什么?”林大锤敏锐地察觉了。
“逃难路上,我们受过一些山民的帮助。”王飞避重就轻,“他们提过灰狗对古老传统和遗迹很感兴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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