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方惊雷炸响金陵朝堂。
巍峨的奉天殿内,当阿济格率五万清军,悍然南下的军情被罗网,沉声禀报完毕时,原本庄严肃穆的朝堂顿时陷入一片沉寂。
恐慌如同冰水泼入热油,最先在那群前明旧臣中炸开。
光禄寺少卿吴用升,几乎是连滚爬出班,扑跪于地,声音凄惶欲绝:“王上!惊天祸事啊!虏酋阿济格亲提八旗锐士南下!
‘八旗不满万,满万不可敌’!此非虚言,乃辽东、畿辅无数败军血泪印证之言!
其锋锐正盛,如烈火燎原,我军久战湖广,师老兵疲,岂堪再遇此等强敌?
恳请王上速敕湖广诸军回防,谨守江淮天堑,或可遣使以财帛暂缓其兵锋,此为上策啊!”
其话音未落,翰林院侍读张载仁立刻抢步上前,面色惨白如纸:“王上明鉴!臣夜观史册,昔年松锦之溃、萨尔浒之败,皆因浪战!
百万雄师尚且一战灰飞烟灭,今我军主力陷于两湖,东西受敌,腹背皆险,若再与北虏铁骑争锋于野,恐……恐非万全之策!莫若暂避,保全实力……”
“臣等附议!”又有太仆寺丞刘绍伟、礼部主事温纯孝,等数名旧臣出列跪倒一片,虽言辞恳切,但字里行间却透露出一股颓丧之气。
“王上!江山初定,当以稳守为上啊!”
“清军野战,实难力敌,请王上三思!”
而这些明廷旧臣,这番未战先怯,长他人志气的言论,瞬间激怒了,以靖安伯王得功为首的新朝武将。
“放你娘的狗臭屁!”王得功一声炸雷般的怒吼,声震屋瓦。
他猛地踏出,甲叶铿锵,手指几乎戳到吴用升鼻尖:“尔等腐儒!除了跪地求和、摇唇鼓舌,还会甚么?!
什么‘满万不可敌’?刀砍过去他们会死,马戳穿了,他们也会倒! 尔等在此狂吠乱我军心,其罪当诛!”
奋武伯刘司虎亦大步出班,虎目圆睁,冷笑声响彻大殿:“真是滑天下之大稽!仗还没打,就先尿了裤子!
我天策军自岭南而起,破赣州、克长沙、平闽浙、定南京,横扫八省,靠的是王上运筹帷幄,是将士们舍生忘死!
不是靠尔等在这里念丧经!建虏若真无敌,何以坐视王上廓清江南?此刻南下,不过是一群嗅到血腥味,想来捡便宜的鬣狗!”
兵部职方司郎中,阎应元虽是新晋文臣,却昂然出列,言语坚决道:“臣位卑,然不敢忘忠义!北虏远来,千里馈粮,师必疲。
我据长江天险以逸待劳,民心思定,将士用命,何惧之有?
岂有因敌强而先自断臂膀之理?昔日岳飞北伐、徐达扫北,岂是因敌弱而胜?
正是因敌强,故当战而胜之,方能立不世之威!”
朝堂之上,顿时如冰火相撞。
旧臣们跪地哀恳,引经据典,言必称“稳守”、“缓兵”、“虏势凶炽”,新贵们则挺立怒斥,气势如虹,口口声声“死战”、“破虏”、“扬威”。
双方针锋相对,互不相让,殿内充满了激烈的争吵声,压抑不住的愤怒情绪,将战前的朝堂派系暴露无遗。
就在这纷乱鼎沸之际,王座之上,一直冷眼旁观的秦王李嗣炎,缓缓站了起来。
“够了!”
一声断喝如惊雷,须臾,压下殿堂所有纷争,满殿窃语顿陷死寂。
秦王李嗣炎倏然起身,一身玄色蟒袍渊渟岳峙,冷冽眼神落在旧臣身上,心道:看来科举要加快进度了,这群前朝遗老看着就心烦!
他一步步走下王阶,靴声橐橐,每一步都似踏在群臣心上。
行至吴用升面前时,蓦的驻足,李嗣炎俯视着那颤抖的臣子,声如寒铁:
“你在怕什么?孤在问尔等在怕什么!在孤的朝堂之上,何时竟容得此等丧师辱国之论?!”
他猛地转身,袍袖带风,面向文武,声震梁宇:“‘八旗不满万,满万不可敌’? 笑话!
当年突厥控弦百万,颉利可汗兵临渭水,气焰何等嚣张!太宗皇帝仅率六骑,直面虏酋,迫其盟誓而退!
其后不过四载,便遣李靖三千铁骑夜袭阴山,踏破牙帐,生擒颉利!”
“汉武能逐匈奴于漠北,唐太宗可灭突厥于阴山,明太祖亦能将蒙元赶回草原!他们靠的是什么?难道是躲在深宫里,念叨着‘敌人不可敌’吗?!”
“今日之建虏,比之当年突厥,孰强?孤麾下百战锐士,比之贞观虎贲,孰弱?” 他目光灼灼如天日耀阳,刺得每一个心怀犹疑者不敢直视。
“尔等只看见建虏骑射之利,却看不见我华夏儿郎破敌之志!只记萨尔浒之败,松锦之殇,却忘了卫霍封狼居胥、班定远三十六人定西域之雄烈!”
话到这里,他骤然提高声量,语气铿锵有力:“寇焰嚣张正需迎头痛击,虏骑南窥,恰是孤扬威之时!”
“他阿济格不是自恃野战无敌么?孤便亲提天策劲旅,会猎于中原!且让他看看,是八旗马刀弓矢锋利,还是孤的大炮火铳强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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