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明年,才是定业元年)
崇祯十七年,秋十月丙寅,南京城北,仪凤门外。
长江浩荡,阴风怒号,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,冰冷雨丝夹杂着雪粒,抽打在无数旌旗甲胄之上。
江面波涛翻涌撞击着舰船,发出沉闷的轰鸣。
尽管天气恶劣,但自码头直至江北远郊,尽是人马旋旗浩荡如海,杀伐之气冲散天地间的寒意。
此次出征秦王御驾亲征,北伐抗虏,尽起金陵精锐。
天策、曜武两镇,甲坚刃利火器精良,两镇满额十万,留两万精锐镇守南京及周边要隘,实发战兵八万!
征调各镇辅兵及南京京营健卒,编为三个辅兵大营,计三万人。
彼等不直接临阵搏杀,专司护卫辎重、安营扎寨、架桥修路、操作重型器械,乃大军筋骨。
户部下令发南京、镇江、扬州、常州四府民夫,计六十万人!人挑马拉车推,组成连绵数百里的运输长龙。
他们负责运送粮草四十万石、火药十万斤、铅子无数、箭矢百万支,以及各类军资器械。
水师都督杜永和在接到李嗣炎亲征的消息,二话不说从前线赶回,亲率大型福船二十艘、中型海沧船四十艘、各式战船巡艇百余艘。
共载一万水师官兵及部分陆营兵员、重炮,溯江而上,既为大军翼护亦保粮道畅通。
水陆并进,战辅民合计,实打实四十余万之众!
旋旗蔽空,刀枪耀寒江,号角鼓声压过风雨,展现出新朝鼎盛之军容!
出征地点选在仪凤门外,皆因这里是北上官道起点,亦是水师重要锚地。
然而连日雨雪,道路早已泥泞不堪,人马践踏之下,更是化为一片深可没踝的泥沼,极大地增加了行军难度。
“报——!王上!天策镇已全部登船,辎重营车辆已过浦口浮桥!”
“报——!曜武镇前锋已抵达滁州清流关,道路泥泞,行进迟缓,辅兵营正在全力抢修!”
“报——!民夫第三大队有千余人冻伤,医官已前往救治!”
传令兵浑身湿透,泥浆溅满裤腿,却依旧奔跑如飞,将各方消息送至中军旗舰“破虏”号。
李嗣炎屹立舰楼,身披玄色精钢山文甲,身后猩红斗篷迎风猎猎,
房玄德、马守财等文臣冒雨在码头送行。
“王上,风雪无情,务必保重王躯!江北诸州县粮仓已悉数开启,定保大军无乏!”房玄德高声道,声音在风雨中有些模糊。
“有劳房卿!金陵,托付诸位了!”李嗣炎拱手,声如洪钟,身后赞画张仙芝、杜永和以及一众将领肃立。
“恭祝王上旗开得胜,克定中原!”众臣齐声呐喊。
李嗣炎不再多言,猛地一挥手。
呜——呜呜——!
低沉的号角声再次响彻天地,“破虏”号主桅上,那面巨大玄色“秦”字王旗,“李”字帅旗升至顶端。
“传令!全军按序开拔!”
命令一下,整个战争巨兽彻底开动。
江面上,庞大的舰队调整风帆,桨橹并用逆着风浪开始西进,福船如移动的城堡劈波斩浪,海沧船灵活穿梭,警戒四周。
陆路上景象更为壮观,八万战兵排成数十路纵队,顶风冒雪艰难北行。
铁甲寒霜长矛如林,在灰暗的天光下闪烁着灰光,火铳手们小心地用油布包裹着,心爱的鲁密铳挽在肩头。
“稳住阵型!跟上!”军官们的呼喊在风中回荡。
三万辅兵营士卒分散在队伍前后左右,他们挥舞着铁锹、斧头,拼命填平坑洼,铺设木板。
甚至拆毁沿途无人茅屋取椽木垫路,竭力为大军开辟通道。
“快!快!把这段路垫实咯!莫要耽搁了王爷的大军!”一名辅兵把总嘶哑地吼叫着。
最为庞大的民夫队伍,延绵不绝,一眼望不到头。
他们推着独轮车,赶着牛车、骡车,挑着担子,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中挣扎。
车辆陷入泥坑是常事,立刻便有周围数十人涌上来,喊着号子合力推拉。
“嘿——呦!加把劲啊!为了秦王!”一名老民夫高声喊道,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。
旁边一个年轻人喘着粗气接话:“对!为了王上!王上给了咱田种,免了咱苛捐杂税,让咱娃能喝上粥!咱不能让北边的鞑子祸害了!”
尽管寒冷彻骨,泥泞难行,但队伍却始终坚定地向前移动。
船上,赞画张仙芝递上一份文书:“王上,最新塘报,阿济格主力确已南下,其先锋已破汝宁府,兵锋直指湖广德安、随州!
其意图甚明,乃是要斜插湖广,断曹变蛟、李定国两将军之后路,或与左良玉、张献忠残部勾结!”
李嗣炎神色一凝,目光落在舆图上湖广西北部:“果然如此!好个阿济格,避实就虚,直捣我心腹之地!”
他只略作沉吟,便做出决断:“原定计划不变,大军仍按原路线经滁州、定远至寿州、凤阳!
但抵达凤阳后,不再北上淮河,而是立刻西进!走颍州、入河南汝宁府,直插阿济格侧后!他打他的,我打我的!看谁先撑不住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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