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文弼的案子眼看要缠上胡宗宪,我心头警铃大作。
这可使不得。胡宗宪是谁?东南抗倭的顶梁柱,更是严嵩的得意门生。
严党这棵大树刚倒,他本就站在风口浪尖,徐阶那帮人正愁没机会把他一并收拾了。
此时若把“通倭”的污水泼过去,正好给了他们一把最快的刀。
“大人,这些账目若交出去,胡部堂怕是……”林润忧心忡忡地看着我。
我盯着账本上“俞咨皋”、“汪直”那几个刺眼的字,冷笑一声:“徐华亭本人肯定没沾手。他那个段位,还不屑这种具体操作。
但他要是想把自己摘干净,再指挥手下那些清流倒打一耙,那可太容易了。”
当夜,我亲自把这堆烫手山芋打包塞给了陆炳。
“陆指挥使,接下来的事,就看陛下圣断了。”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。大家都是明白人,有些话不必说透。
陆炳掂量着那摞账本,病中的脸上露出一丝了然,只回了我三个字:“知道了。”
可左等右等,西苑那边愣是半点动静没有。直到几天后,我在锦衣卫衙门门口“偶遇”雷聪,他面无表情地擦身而过时,留下了一句低语:
“陆都督让卑职转告,李大人送来的那批‘海货’,陛下尝了,说味道太冲,暂且封存了。”
我心领神会。明白,老板这是要冷处理了。看来他也清楚,眼下抗倭正是节骨眼,动胡宗宪就是动摇军心。封存,意味着不追究,但也意味着捏住了把柄,随时可以启用。
“胡部堂啊,学生目前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。”我对着东南方向举了举茶杯,“戚继光、俞大猷、卢镗,你们几个可得争气啊。”
至于张文弼,连押送京师走个过场都省了,直接被嘉靖老板一道命令,在南京就地正法,就此了账。
都察院里,最近添了几道“靓丽的风景线”。
那几位之前慷慨激昂弹劾我的御史,如今正一瘸一拐地回来上班了。这场景,莫名让我想起当年和王子坚在此地当“瘸腿搭档”的日子。
更惨的是,这几位仁兄还被我的新任恩师周延,在小本本上狠狠记了一笔。看这架势,他们想外放的梦想算是彻底泡汤了。
“林润,把这些上好的金疮药给他们送过去。”我指了指桌上的药瓶,“就说是本官的一点心意。”
林润一脸不解:“大人,他们之前那样弹劾您,这……”
我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:“怎么样?被他们口诛笔伐的本官,可比他们那位高高在上的恩师更关怀下属吧?”
哼,我李清风,果然是大明第一好人。
只可惜,我这“金疮药慈善事业”,至今还是一笔赔本买卖。
前天被赵师兄批评“手段酷烈”,我确实emo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。
然后就想通了:我要是手段不酷烈点儿,现在躺在刑场上的,名字就得叫李清风了。
下值后,我特意买了赵师兄最爱吃的糕点,主动上门拜访。不然让师兄三番两次的登门,显得我太不懂事了。
一进门,赵贞吉就瞪了我一眼:“都有儿子的人了,还来蹭饭?”
我把糕点往桌上一放,嘿嘿一笑:“好几年没吃了,想念赵大人家饭菜的滋味嘛。”
赵师兄嘴上依旧阴阳怪气,手上却诚实地把我爱吃的几样菜推到了面前。
“子坚呢?我回京怎么一直不见他?”
“他如今是辰州知府,把地方治理得政通人和,在京城当主事真是屈才了。”
赵贞吉闻言转移话题道:“咳,李清风,我那二十两银子……什么时候还?还有你之前忽悠我的那个‘金疮药期货’……”
我立刻摆出不悦的表情:“赵师兄,那二十两您不是说给我儿子当贺礼了吗?怎么还带往回要的?至于那生意,赔得我底裤都快没了……正想再问您借点周转呢?”
他嗤笑一声:“想得倒美。你堂堂四品右佥都御史,穷得一文钱都没有?”
我看火候差不多了,图穷匕见:“赵师兄,您掌管的可是大明的‘钱袋子’。师弟我那点微薄俸禄,是不是该给我结一下了?”
他大手一挥,标准答复:“没钱,国库亏空。”
我微微一笑,放出消息:“明日,百官欠俸自会补齐。赵师兄,师弟我嘛,在外面当个‘酷吏’就好。”
赵贞吉闻言,神色一动,看向我的目光复杂了许多,最终化为一声轻叹:“瑾瑜,你……受委屈了!”
我浑不在意地笑道:“背些骂名无妨。赵师兄,我要的是,你在陛下眼中,始终是个‘能吏’,这就够了。”
从赵府出来,夜色已深。老周快步迎上来,低声道:“少爷,高拱高大人请您过府一叙,说是有要事相商。”
我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夜空,嘴角勾起一抹笑意。
这高胡子找本官有何要事呢?
本官可是真忙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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