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舟沉稳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,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轻轻合拢,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。室内,空调依旧送出适宜温度的微风,轻音乐仍在不知疲倦地流淌,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,在散落着设计草图的大班台上投下斑驳的光带。然而,一种无形的、令人窒息的死寂却迅速弥漫开来,取代了先前所有的声响。
温舒然僵立在原地,如同一尊被瞬间抽走了灵魂的美丽雕像。她的目光死死地钉在桌面上那个纯白色的、没有任何标识的文件袋上。那抹白色,在此刻显得如此刺眼,如此不祥,仿佛一个巨大的、沉默的审判,正等待着她的开启。
方才秦舟那公事公办的姿态,那声疏离的“太太”,以及那句“请您亲自过目”的指令,像冰冷的针,一遍遍刺穿着她试图维持的镇定。不祥的预感如同潮湿的苔藓,在她心底疯狂蔓延,缠绕着她的心脏,越收越紧。
她几乎是屏住了呼吸,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,触碰到文件袋微凉的表面。那硬挺的质感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酷。她用力深吸一口气,仿佛要汲取某种力量,指甲略显急躁地划开了封口。
里面是厚厚一叠打印纸,带着新开封油墨的淡淡气味。
她抽出最上面的一页,目光几乎是本能地、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,扫向顶端的标题——
离 婚 协 议 书
五个加粗的黑色宋体字,如同五道来自地狱的审判之光,携着毁灭性的能量,悍然劈入她的视觉神经,瞬间击穿了所有的心理防线!
时间,仿佛被无形的手骤然掐断。
温舒然脸上的血色,如同退潮般,唰地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,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惨白。她的瞳孔急剧收缩,又猛地放大,失去了所有的焦距,只是死死地、难以置信地瞪着那五个字,仿佛要将单薄的纸张烧灼出洞来。呼吸在喉咙口被死死堵住,胸腔里一阵剧烈的、撕裂般的闷痛猛地炸开,让她眼前阵阵发黑,双腿一软,下意识地用双手死死撑住冰凉的桌面,才勉强维持住站立,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。
“不……这不可能……不可能……” 细微的、破碎的音节从她失血的唇间逸出,带着一种濒死般的绝望和惊骇。她像是骤然从噩梦中惊醒,却又发现噩梦才是现实,整个人陷入了一种癫狂的、拒绝接受的状态。
她猛地低下头,手指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,近乎粗暴地、胡乱地翻动着手里那叠沉重的文件。财产分割……房产归属……车辆……现金补偿……工作室股份……那些密密麻麻的条款和数字在她眼前疯狂跳跃、模糊,扭曲成一片毫无意义的黑色符号,她根本无心也无力去解读。
她的目光,像溺水者搜寻浮木一般,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,在字里行间急速穿梭、搜寻,最终,如同被磁石吸引,死死地、牢牢地定格在了关于子女抚养权的那一章节。
“双方一致同意,婚生子江念泽由男方江砚辞抚养,女方温舒然享有探视权……”
“抚养权归男方”……
这六个字,不再是简单的文字,它们化作了烧红的、带着倒刺的烙铁,带着皮肉烧焦的嗤嗤声响,狠狠地、毫不留情地烙印在了她的视网膜上,烙印在了她骤然停止跳动的心脏上!
轰——!
大脑一片彻底的空白,所有的思维、所有的感知在瞬间被抽离。耳边是尖锐持久的嗡鸣,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颅内同时振翅。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逆流冲上头顶,又在下一秒彻底凝固、冻结,带来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。她维持着低头翻阅的、扭曲的姿势,手指还死死捏着那页决定了她与儿子命运的、薄如蝉翼却重若泰山的纸张,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,又像是被瞬间风化的岩石,一动不动,失去了所有的生气和光彩,只剩下一具苍白的、写满了惊骇与绝望的躯壳。
工作室里,沈嘉言早已愕然起身,担忧地看着她,却被她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崩溃和疯狂的气息所震慑,一时不敢上前。轻音乐依旧不合时宜地流淌着,窗外的阳光没心没肺地明媚着,构成了一幅极其荒谬而又残酷的画面。
这死寂般的僵持,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。
然后,如同延迟爆发的火山,积压的所有情绪——被背叛的愤怒、被抛弃的恐慌、被抢夺骨肉的剧痛、以及那份根深蒂固的、不愿承认错误的骄傲与不甘——在这一刻,以毁灭性的力量,轰然爆发!
“啊——!!!”
一声凄厉至极、完全不似人声的尖叫,猛地从温舒然喉咙深处撕裂而出,震得空气都在颤抖。她像是终于从冰封中解冻,却又瞬间堕入了疯狂的烈焰。她猛地直起身,双眼赤红如血,面目因极致的情绪而扭曲,失去了所有的优雅和体面。
她一把抓起桌上那份厚厚的、象征着终局的离婚协议书,看也不看,双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攥住纸张的两端,用尽全身的、带着毁灭意味的力气,疯狂地撕扯起来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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